南國哀歌
- 懶雲
- Apr 16, 1931
- 2 min read
所有的戰士已都死去,
只殘存些婦女小兒,
這天大的奇變,
誰敢說是起於一時?
人們最珍重莫如生命,
未嘗有人敢自看輕,
這一舉會使種族滅亡,
在他們當然早就看明,
但終於覺悟地走向滅亡,
這原因就不容妄測。
雖說他們野蠻無知?
看見鮮紅的血,
便忘卻一切歡躍狂喜,
但是這一番啊!
明明和往日出草有異。
在和他們同一境遇,
一樣呻吟於不幸的人們,
那些怕死偷生的一群,
在這次血祭壇上,
意外地竟得生存,
便說這卑怯的生命,
神所厭棄本無價值。
但誰敢信這事實裡面,
就尋不出別的原因?
「一樣是歹命人!
趕快走下山去!」
這是什麼言語?
這有什麼含義?
這是如何地悲悽!
這是如何的決意!
是怨是讎?雖則不知,
是妄是愚?何須非議。
舉一族自愿同赴滅亡,
到最後亦無一人降志,
敢因為蠻性的遺留?
是怎樣生竟不如其死?
恍惚有這呼聲,這呼聲,
在無限空間發生響應,
一絲絲涼爽秋風,
忽又急疾地為它傳播,
好久已無聲響的雷,
也自隆隆地替它號令。
兄弟們!來--來!
來和他們一拚!
憑我們有這一身,
我們有這雙腕,
休怕他毒氣、機關鎗!
休怕他飛機、爆裂彈!
來!和他們一拚!
兄弟們!
憑這一身!
憑這雙腕!
兄弟們到這樣時候,
還有我們生的樂趣?
生的糧食儘管豐富,
容得我們自由獵取?
已闢農場已築家室,
容得我們耕種居住?
刀鎗是生活上必需的器具,
現在我們有取得的自由無?
勞動總說是神聖之事,
就是牛也只能這樣驅使,
任打任踢也只自忍痛,
看我們現在,比狗還輸!
我們婦女竟是消遣品,
隨他們任意侮弄蹂躪!
那一個兒童不天真可愛,
凶惡的他們忍相虐待,
數一數我們所受痛苦,
誰都會感到無限悲哀!
兄弟們來!
來!捨此一身和他一拚!
我們處在這樣環境,
只是偷生有什麼路用
眼前的幸福雖享不到,
也須為著子孫鬥爭。
作品賞析:
此詩作於1935年霧社事件之後,當年刊於《台灣新民報》,但有部份被禁刊,而無法在當年全文刊出。賴和雖然對台灣文學貢獻良多,足以被稱為「台灣新文學之父」,但這首詩如今看來仍然是漢人本位,而無法完全同理於原住民當時的處境。霧社事件的確是因為原住民受日本人欺壓已久而爆發的事件,但並不是每族、每社都有如此反抗之心,更何況之後還發生了第二次霧社事件,那同族不同社之間的屠殺之殘忍、中間關係的複雜,恐怕不是一首詩可以承受的。
這首詩雖然是描寫霧社事件,然而這些殖民壓迫的經驗可以套用在台灣任何一個外來殖民者與本土人士衝突的場景,從二二八、白色恐怖到最近的三一八,時代儘管不同,統治者的嘴臉卻沒多少變化。
Recent Posts
See All配合景點:八卦山文學步道、銀橋飛瀑、天空步道 內容: 天色是陰沉而且灰白, 郊野又盡被霾霧充塞。 遠遠地村落人家, 辨不出有雞狗聲息; 腳底下的熱鬧城市, 也消失了喧騰市聲。 眼中一切都現著死的顏色, 我自己也覺得呼吸要停。 啊!是不是? 世界的末日就在俄頃。...
配合景點:皆可,通篇描寫彰化城 有來到敝地的人,我敢信一百個之中有九十九,無有人無去到公園。所以大家都知道公園的所在,公園是東門外沿太極山腳一帶地域。這樣講來,雖是未有去到的人,也應該約略知道纔是。 「喂!你怎講虛詞,現在哪有城的影跡?」我想一定有人會這樣責備我,這也責備去...
配合景點:通篇描寫小西街、彰化城 拭過似的、萬里澄碧的天空,抹著一縷兩縷白雲,覺得分外悠遠,一顆銀亮亮的月球,由深藍色的山頭,不聲不響地,滾到了天半,把她清冷冷的光輝,包圍住這人世間,市街上罩著薄薄的寒煙,店舖簷前的天燈,和電柱上路燈,通溶化在月光裡,寒星似的一點點閃爍著。...
Comments